摄图不耐烦地打断窟合真,反驳他道:“人都死了,查什么查?除了杨广麾下的隋军,谁会潜入我突厥境内刺杀高宝宁,谁又有能耐在众目睽睽下杀得了前齐大将高宝宁?迂腐之言,不值一驳!”
窟合真挨了摄图一通训斥,讪讪地退至一边,再不言语了。
处罗喉方才提到的入侵二字倒是引起了摄图的注意,他把目光转向尚未开口说话的儿子雍虞闾身上,倾向性极强地问道:“雍虞闾,你身为军中主帅,如遇敌军入侵,该当如何应对啊?”
雍虞闾就是再傻,从这句问话中也能听出父汗是要他表态,起兵反隋。不过,他确有自己的想法,略一迟疑,开口应道:“如遇大股的敌军公然入侵,自然要针锋相对,率军将其驱逐出境的。但儿臣想说的是,我军虽然在半年的时间里从五万扩充到了八万人,加上叔父麾下的一万多兵马,总计兵力将近十万,尚不足以两面、甚至三面用兵。父汗请想,近年来对我部族构成最大威胁的并非隋朝,而是阿波、达头,还有铁勒的阿拔所部。依儿臣心中所想,本欲联合隋军,歼灭达头,继而降服阿拔,才可恢复我突厥汗国昔日的雄风。为达此目的,于今之计,儿臣主张,应对隋朝暂且持姑息、忍让的太度,舍去一个高宝宁,继续维持与隋朝交好的现状为上。”
听儿子话中表露出的意思,竟是连处罗喉方才建言的致书申斥杨广都不赞同,摄图心中身不由已地泛起了一股凉意,带着十分的不满反问雍虞闾道:“早在半年前,我就派染干上书隋帝,请求恢复东西突厥的统一,就是想借助隋朝强大的军力,逼迫达头臣服于我。可是,染干一去,至今沓无回信,据此不难断定,隋朝并非诚心待我。如今杨广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你却还在妄想着和隋军联合攻灭达头,是不是对自己太没有信心了呀?”
他这话已隐然透露出要撤换雍虞闾的意思,连旁边站着的处罗喉、窟合真二人听了,都不禁脸色为之一变,暗自替雍虞闾捏了一把汗。
雍虞闾却毫不肯退让地争说道:“半年前,父汗即命儿臣将三万精兵北迁至独洛水畔驻守,不就为了先消除来自漠北阿拔所部的威胁,尔后再集中兵力攻灭达头,恢复我突厥的东西统一吗?如今隋朝的晋王杨广不过是向我国境内派了几名刺客,斩杀了隋朝多年通令缉拿的一员叛将,父汗就要弃原定兴国大略于不顾,起兵反隋了吗?请恕儿臣直言,目下如果起兵反隋,只能给我部族带来灭顶之灾,带不来丝毫的好处!”
“你,你……”摄图气得用手指点着雍虞闾,说不出一句话来。
处罗喉担心雍虞闾再这样和摄图争执下去会对他不利,忙走上前劝解道:“兄长,咱们现在虽已有了十万大军,但是达头收拢阿波部族的残兵败将,其麾下军力多达二十多万,尚是我军总数的两倍,更不用说隋朝,单是晋王杨广统掌的兵马,就多达二十五之众啊。现今起兵反隋,无异于拿着鸡蛋去碰石头,将自取其祸,望兄长三思而行。”
数字胜于雄辨,摄图听着处罗喉如数家珍地报出已方和西突厥、隋朝军力的对比情况,只得暗自长叹一声:这回,自己又要吞下杨广送来的这枚苦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