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线大舅走的早,大舅妈后来又找了个人,当时跟她姥商量毛迎迎的去向,老太太大手一挥: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不就是明摆着不要孙女么!好在她舅妈也是个刚烈性子,人二话没说就把闺女带走了,从此改名换姓,跟毛家再无半点关系。毛线还记得小时候跟着她妈去给大舅妈送过钱,好话说尽了,人家硬是一分都没要。
“说的是呢!你大舅妈是个好强的,要说起来,她家是这些亲戚里过得最差的,毛迎迎考上大学时,我又去送过一次钱,孩子都接了,可你大舅妈愣是咬着牙夺过来!她跟我说,只要她有一口气,就会让孩子有书读!什么时候她咽气了,让我再接管!”毛瑾说起娘家嫂子是很服气的。
她嫂子后找的那家跟她这情况差不多,人家也有一个男孩,跟她侄女毛迎迎还是同岁,男方家庭一般,倒也是个文化人,在政府机关了谋职,当个不大不小的干部,后来赶上那些年时兴下乡当村官,那人也去了,旁人下乡就是走个过场,镀层金就回来,他可倒好,实打实地扎根在了农村,后来赶上涝灾,他为救一对老夫妻,溺水身亡了。
这样,家里的负担又落在了她嫂子一个人身上,不光得供着两个孩子上学,还得照顾死去那男人的父母。用她嫂子的话说,人家在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我们娘俩,咱不能在这个时候撒手不管!
那人死后,毛瑾拿了一笔钱,帮她嫂子支了个早点铺子。俩孩子倒也懂事,放学帮着备菜,早上还得早起两个小时帮着炸果子,就这,人家孩子也没耽误学习。她嫂子很能干,别人卖早点最多也就干五六个小时,她嫂子可舍不得浪费房租,又学着做一些卤蛋、小菜之类,中午叫她婆婆看着店,自个儿蹬着三轮车去工厂门口叫卖,日子虽说过得辛苦,一家人倒也和和气气。
尤其难得的是,才干了半年,她嫂子就把开店拿的钱给她送回来了。毛瑾知道那几乎是所有是她所有的流水了,说什么都不要。可她嫂子死活不同意,她说,嫂子也是二婚,跟你一样,知道这里面的难处,嫂子贴补不了你就很为难了,不能再给你添麻烦!
说实在的,毛瑾为娘家兄弟姐妹贴的,比这个多多了。可是从老到小,没有一个人体谅她的难处!就说她老娘吧,成天还劲劲儿地要拿王鑫远出气!也不想想,毛瑾要是对王鑫远不上心,人家老王能愿意看着她那么贴补娘家吗?
这都说人心换人心,八两换半斤!她半斤没换着,倒是换了一家子仇人!
毛瑾提起这些事就生气。
她计较的不是那些钱,而是气她那不争气的兄弟!毛虎和春桃两口子的工作都是她给安置的,在石化上班,老员工了,俩人都是七八千的工资,活不累能倒班,关键是福利还好,眼瞅着就要熬到退休了,多好的活儿呀!
结果呢,毛虎上班睡觉被人领导抓了现行,开除!
春桃呢,仗着自己是个老人挤对一小年轻,还在背后嚼人舌根,没承想人那姑娘是一科长家的儿媳妇!这下可好,本想着寒碜人家,结果把自己的工作给作没了!
两口子哭哭啼啼地来找她来去跟人说情!让毛瑾直接给撵走了,她有多大的脸,都不够这俩混蛋玩意儿丢的!
这不,两口子又合计着打她这边的主意了,打前年就念叨着毛一丁没正经事干,让她给找个活儿干。可正经问起什么样的活儿,就来什么钱多活少小姑娘多离家近不加班的,毛瑾直接回了:我没那本事!
没承想这回,人家直接把目标锁定到她这边了,和着老太太给她下了个大套!
“要说我小舅妈这人,浑身都是心眼子,她那张脸,就跟面具似的!一会儿一变!”毛线想起那日的事,也是不得不叹服她小舅妈的神演技!
“她呀!”毛瑾哼了一声:“去趟超市都不忘多扯几个塑料袋的人,只要没占着便宜,对她来说,那就是吃亏!”
就说这一次吧,春桃给她们娘几个就设下了连环套。
怕毛瑾拿王鑫远做挡箭牌,干脆借着“认亲”的名头直接把这事跟王鑫远挑明了,按正常来说,人家亲自下厨招待,主动认亲,王鑫远自然得有所表示,应下毛一丁进公司的事,也算是礼尚往来。
另一头又夸着毛线如何如何疼书涵,其实这话根本就是说给毛瑾听的。再加上有老太太坐镇,春桃原以为,甭管是为了谁的面子,这事都是手掐把拿,没跑了。哪承想,毛瑾一口回绝,驳了所有人的面子不说,还指着鼻子骂他们
一家是寄生虫。
这次,春桃可是彻彻底底栽了个大跟头。
“妈,你这次,可是把人都得罪光了啊!”毛线道。
“可不,下午你大姨还来电话了,你猜怎么着?”毛瑾一提这事火更大,“大姨问我‘这兄弟不要了,连咱妈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