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衡摇摇头,答道:“下官随王爷清查南陈细作一案,至今也有近一年时间了,目下即将随王爷一同离京南下,心里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广听他提及清查南陈细作一案,目光一闪,随即说道:“有什么话,你说就是。在我面前,用得着这么吞吞吐吐的吗?”
张衡冲杨广一拱手,正色说道:“此前因王爷有言在先,关于清查南陈细作一案的具体情形,不得擅自向旁人透露。尔今下官即将卸任离京,心中实有若干关于此案的疑点未解,因难以向继任者交待明白,才寻思着赶在王爷离京前对王爷稍作提醒,以尽职责。”
“哦?你是说清查‘雁巢’这件事的过程中还存在疑点,且说说看。”杨广的神情变得郑重了起来,紧盯着张衡吩咐道。
“自数月前心意师太向王爷揭露出高连升就是关自在,继而从高宅中查获了那份人员名单,抓获了多达五千多名南陈细作以来,下官就常常在想,这一切是不是发生得太过突然,也太过顺利了些。
以关自在精心假冒高句丽王叔高连升在长安潜伏多年,其间杀人灭口,串边造反、行刺突厥可汗,可说是步步占尽先机,从未失过手,露出过马脚,像这么一位老谋深算之人,怎么会放心留下心意这样一位知道自己底细的活口在长安城中呢?这未免有些不像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吧。
再者,虽然通过心意的告发,才得以查获‘雁巢’在各地的人员分布图,按图索骥,殄灭了‘雁巢’大部人马,但被心意指为关自在的高连升远遁辽东,至今尚没有被捉拿归案的消息,又怎么能证实心意所说都是真的呢?”
“建平,你是怀疑心意是假倒戈吗?可是,朝廷确实根据她提供的线索,抓获了多达五千多名南陈细作,并将这些人一律处斩了呀。我还从没碰到这样的假倒戈。即便你现在对我说,心意就是关自在本人,我相信,她也决没有这样的胆量和气魄使出这样的苦肉计来,如此一来,假倒戈岂不变做了真的一样了吗?”杨广随即对张衡的说法提出了强烈的反驳和质疑。
“诚如王爷所说,这也是下官心中最感到困惑不解之处。”张衡像是料到杨广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平静地继续说道,“但是下官心中正因产生了这样的困惑,在得知即将卸任京畿后,又反反复复对近一年来在心意身上发生的事情回想了一遍,结果还真地发现了一些新的难解之处,所以才在即将卸任之际特地提醒王爷,切不可放松了对心意的监视。王爷是否还记得,早在下官随王爷从并州返回长安前,张须陀最初正是从心意的兄弟顾生身上发现了心仪勾结庞勋贪污收受巨额回扣的线索,进而引发此后一系列事端的。这究竟纯属巧合,还是心意唆使顾生有意为之,将张须陀的注意力从她身上引向心仪身上的呢?”
杨广听到这里,脸上的神情已凝结成了霜,再也不见有一丝笑模样了。74